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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家书评 ▏“剔除谬误,回归常识” ——冯克利评《西方现代思想史》
从这个意义上说,斯特龙伯格为撰写这部思想史提供的理由,不仅针对他心目中的英语读者,对我们也同样合适:把历史作为一个严肃而持久的课题,需要一种信念,即认识过去对于理解现在乃至理解人类的一般处境,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。
正如作者所言,我们若以大而化之的视野看,人类的“基本理念”和围绕它们展开的争论其实少之又少,而且始终如一。可一旦深入到细节之中,我们又会看到这些理念的内部歧路丛生,充满变数。
在某些人看来,以西方社会为代表的现代化过程,究其实质是一个权力与财富的转移和再分配过程,仅仅阅读思想会有不踏实的感觉。此说不无道理,但它忽略了观念对权力与财富态度的重大影响,“思想风格”能够使人们面对环境刺激时超越简单的动物性反应,调整和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。
此外,这种被福柯等人称为话语模式的东西常会发生突变,一度被人坚信不移的事情,在后人眼中可能荒谬无比。以作者所举的例子来说,法国贵族自视为两千年前法兰克人的后裔,这显然不过是些牵强附会的神话。
▌文化大一统的传统:普天之下,莫非上帝子民
在谈到西方近代社会的特征时,巴尔赞把它称为典型的“杂烩文明”。他说这话当然是要着意突出现代西方世界复杂纷繁的景象。
假如不是这样,像“西方文明”或“欧洲文化”这种有着整体论意味的称谓,甚至像此书所讨论的“西方现代思想史”,都将变得毫无意义了。
如果考虑到当今以“欧洲价值观”或“寓统一于差异之中”为号召的欧盟建设过程,则这种文化大一统传统的潜力是显而易见的。始于16世纪初的宗教改革强化了欧洲各地的民族意识,消除了人们对跨国天主教会的忠诚。国家摆脱了教会,王权不再受神权的制约,欧洲各国也随之变得动荡不安,世俗政府不得不承担起维持秩序和决定信仰的任务。
▌科学与宗教的对立本质上是个伪命题
早期科学家的自然观都来自于宗教信仰,他们把自己的理性能力视为上帝所赐,将探索自然当成一项虔诚的工作。
▌启蒙理性下的专制主义
至于社会学的原因,启蒙运动的思想家基本上都是精英主义者,民主从未成为受他们推崇的政治形态,反而是绝对君主政体“得到了理性以及拥护科学和哲学中的新理性主义的先锋派的支持”。
▌“反历史”的历史观
自此以后,为进步而进行的各种大众动员,都少不了这样一套无所不包的“世界观”,所有的社会革命也都有了哲学色彩。早如蒙田和博丹就已认为,讨论宗教的真伪是毫无结果的,这最先表达了信仰经不起推敲的担忧。
不过,从可靠性的角度看,较之古典社会那种悠久的信仰体系,新世界观的功效实在欠佳,它们与其说是宗教的替代,莫如说是因失去宗教而患上的癫痫后遗症。现代人以“自由”为人生鹄的,而按莱布尼茨的说法,人生之善离不开自由选择,选择却势必包含恶的可能。接受这些被古典社会判定为“恶”或“魔鬼”的因素,你就必须用世俗化甚至低俗化去适应它。
这种世俗化洪流带来的只能是一个“三百五十种奶酪”和众神一道被摆在货架上的国家,治理起来当然“不是件容易事”。这让一部分有精神关怀的人极为不快,末世感的逐渐流行也就不足为怪。
▌不了解近代西方思想,也就不可能了解近代中国
要说此书明显的缺陷,我至少想到了两条:
他不仅记录了历史上的各种人类创造,还将不同文明相互勾连,通过“历史”为纲,思想为“要”,连接人类的智慧与永恒。因此有学者赞誉沃森的写作是“吉本、司马迁”一样的写作。